扇影流韵：中国传统文化中扇的艺术、象征与传承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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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国传统文化的瑰丽画卷中，扇子以其独特的姿态，不仅承载着纳凉的实用功能，更融入了深厚的艺术内涵、丰富的文化象征以及代代相传的审美情趣。它既是文人墨客的掌中雅物，亦是闺阁女子的腕间风情，更是民间生活不可或缺的日常用品。从原始的遮蔽物到精巧的工艺品，扇子伴随着中华文明的演进，记录了历史的变迁，也折射出中国人独特的哲学思想、艺术追求和社会风尚。探究中国扇文化，便是深入探寻中华民族千百年来审美情趣、生活智慧与精神世界的缩影。

扇的起源与演变：从实用到艺术的升华

扇子的历史源远流长，最早可追溯到远古时期。最初的扇子并非用于纳凉，而是作为遮阳、挡风、避沙尘的工具，或是部落首领显示权威的仪仗。据考古发现，在距今七千多年前的河姆渡文化遗址中，便出土了类似团扇的编织物残片，虽无法确证其具体用途，但已显露出原始扇的雏形。

春秋战国时期，扇子开始有了“箑”（shà）或“扇”的名称。此时的扇子多为长柄，形状如门扇，或圆形、或方形，以鸟羽、竹篾、蒲草等制成。汉代是扇文化发展的重要时期，出现了真正意义上的“团扇”，又称“纨扇”或“宫扇”。团扇以丝绸、罗绢为面，或绣、或画，再配以玉坠、流苏，成为宫廷贵族、士大夫阶层重要的配饰。团扇的出现，标志着扇子开始从纯粹的实用工具向具有审美价值的艺术品转型。其形制多为圆形、椭圆形或海棠形，象征着团圆、美满，深受女性喜爱。

唐宋时期，扇子的制作工艺和艺术表现达到了新的高度。绘画、书法开始广泛应用于扇面之上，出现了许多著名的扇画大家。文人雅士将诗词、书画融入扇面，使其成为一种独特的艺术载体。此时，团扇的材质和装饰也更加多样，除了丝绢，还有象牙、玳瑁、羽毛等，配以精美的雕刻、镶嵌工艺。

然而，扇文化发展史上最具革命性的变革，是北宋末年从日本或朝鲜传入，并在明代得到普及和发扬光大的“折扇”。折扇的出现，打破了团扇的固定格局，其可开合、易携带的特点使其迅速风靡。明清时期，折扇取代团扇成为主流，尤其受到男性文人墨客的青睐。折扇骨架的竹木、象牙、玳瑁等材质，配合精巧的雕刻工艺，成为品鉴的焦点；扇面则成为书画家挥洒才情的方寸天地。折扇的普及，不仅改变了人们的用扇习惯，更深刻地影响了扇子的艺术形式和文化内涵。

扇的艺术价值与审美表现：方寸间的乾坤

中国扇子之所以能从日常用品升华为独特的文化符号，核心在于其深厚的艺术价值和丰富的审美表现。无论是团扇的圆润雅致，还是折扇的开合自如，都凝结着匠人精湛的技艺和文人独到的审美。

1. 扇面书画：文人风雅的载体

扇面书画是中国扇文化最核心的艺术表现形式。自宋代始，文人雅士便热衷于在扇面上题诗作画，明清达到鼎盛。与卷轴画不同，扇面书画受限于弧形或折叠的特殊载体，对画家的构图、笔墨、意境要求更高。画家们巧妙地利用扇面的独特形状，或山水、或花鸟、或人物，小中见大，营造出方寸之间的深远意境。一柄折扇，展开是连贯的画面和流畅的诗句；合拢则内蕴深藏，余韵悠长。团扇的圆形扇面则更适合表现和谐、饱满的构图。许多名家如明代的唐伯虎、文徵明，清代的金农、郑板桥等，都留下了传世的扇面佳作。扇面书画不仅是艺术品，更是文人交流、赠答的媒介，承载着友谊、情谊与雅趣。

2. 精湛工艺：巧夺天工的匠心

扇子的制作是一门集多种传统工艺于一身的艺术。以折扇为例，其扇骨的选材、制作、雕刻便是一大学问。竹扇骨选用上等湘妃竹、梅鹿竹、棕竹等，经煮、晒、烤、磨等多道工序，方成扇骨。象牙、玳瑁、檀香木等名贵材料更是考验匠人的精雕细琢。扇骨上的雕刻技艺多种多样，如透雕、浮雕、阴刻、阳刻等，图案包括山水人物、花鸟虫鱼、吉祥纹样等，每一处细节都体现着鬼斧神工的匠心。苏扇以其“薄如蝉翼，细如发丝”的精巧工艺闻名遐迩；杭州的檀香扇则以其独特的馨香和雕刻技艺成为珍品。团扇的制作亦不逊色，扇面常以罗绢丝绸为材，辅以精美的刺绣、缂丝、抽纱等工艺，图案寓意吉祥，色彩雅致考究，配以玉坠、流苏，更显华贵。

3. 设计与造型：方圆之间的韵律

中国扇子的造型本身就是一种美的体现。团扇的圆形寓意圆满、和谐，其简洁的线条和对称的构图，体现了中国传统审美中“天人合一”的哲学思想。折扇则通过开合的动态变化，展现出一种流动的美感。扇骨与扇面的比例、扇面的弧度、扇骨的雕刻纹样，都经过精心设计，力求达到视觉上的平衡与和谐。无论是素雅的竹骨白纸扇，还是华丽的彩绘丝绸扇，都凝聚着独特的民族审美趣味。

扇的社会功能与文化象征：深植日常的意蕴

扇子在中国传统文化中扮演的角色远不止于艺术品，它还具备丰富的社会功能和深远的文化象征意义。

1. 身份与地位的象征

在古代，扇子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宫廷中的仪仗扇，以华丽的羽毛或丝绸制成，高大庄重，彰显帝王的权威。士大夫手持折扇，轻摇慢展间，尽显儒雅风度与文人气息。闺阁女子手执团扇，半遮娇容，既是装饰，也是含蓄美的体现。扇子的材质、工艺、扇面内容，都无声地透露出主人的品味、学识乃至财富。

2. 情感交流与社交礼仪

扇子在社交场合中扮演着独特的角色。文人雅士之间常以赠扇、题扇来表达情谊，或诗或画，寄托相思、祝福或惜别之意。在古代小说和戏曲中，扇子常作为定情信物、传情媒介，承载着男女之间的爱慕与誓言。闺阁女子轻摇团扇，或遮面含羞，或巧露半颊，眉目传情，尽在不言中。扇子有时也用于表示情绪，如焦躁时急摇，思考时轻点，成为一种无声的语言。

3. 文学艺术的意象

扇子是中国古典诗词歌赋、小说戏曲中常见的意象，具有丰富的象征意义。在诗歌中，“秋扇见捐”常用来比喻女子年老色衰或失宠被弃的悲凉命运；“羽扇纶巾”则描绘了谋士运筹帷幄、儒雅风流的形象。小说《红楼梦》中，晴雯撕扇的情节，既展现了她的率真性情，也象征着大观园的颓败。在戏曲舞台上，扇子更是重要的道具，旦角、生角通过扇子的开合、舞动，表现人物的内心世界和情节发展。如昆曲《牡丹亭》中的杜丽娘，其手持团扇的形象，典雅而幽怨，深入人心。

4. 哲学思想的载体

扇子所蕴含的文化意蕴，也与中国传统的哲学思想息息相关。团扇的圆满、折扇的开合，都契合了阴阳、循环、变通的宇宙观。扇面上的山水花鸟，体现了“天人合一”的自然观念和淡泊宁静的审美情趣。折扇的“藏”与“露”，也暗合了内敛含蓄的君子之道。它提醒人们在纷繁尘世中保持一份从容与雅致，感受万物之灵性。

5. 民俗与吉祥寓意

在民间，扇子也融入了许多吉祥寓意。扇面上的图案，如蝙蝠（福）、寿桃（寿）、喜鹊（喜）、牡丹（富贵）等，都寄托着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端午节佩戴香囊、佩扇的习俗，认为可以辟邪纳福。在一些地方戏曲和舞蹈中，扇子也是不可或缺的道具，承载着独特的地域风情和民俗文化。

扇文化的传承与当代发展：古韵新生的魅力

进入现代社会，随着科技的进步和生活方式的改变，空调、电扇等现代纳凉工具的普及，使得扇子的实用功能逐渐弱化。然而，中国扇文化并未因此而消逝，反而以其独特的艺术魅力和文化内涵，在传承与创新中焕发出新的生机。

一方面，扇子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的重要组成部分，得到了国家和社会的高度重视。许多传统制扇技艺，如苏州折扇、杭州檀香扇、四川自贡竹丝扇等，都被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相关传承人致力于保护和发扬这些濒临失传的精湛工艺。各类扇文化博物馆、展览和学术研究，也为扇文化的传播和深入研究提供了平台。

另一方面，扇文化在当代设计和生活中展现出“古韵新生”的魅力。设计师们从传统扇子的造型、图案、材质中汲取灵感，将其融入到现代时尚、家居装饰、文创产品乃至建筑设计中。许多传统制扇作坊也积极与现代艺术家、设计师合作，开发出既保留传统韵味又符合现代审美的创新产品，如将国画、油画、动漫元素融入扇面，或将扇形结构应用于灯具、屏风等。在国际舞台上，中国扇子也以其独特的东方美学，成为文化交流的使者，吸引着世界各地的目光。

更重要的是，扇子作为一种文化符号，提醒着人们在快节奏的现代生活中，仍能保有一份从容、雅致的心境。轻摇一柄扇子，不仅是感受微风拂面的惬意，更是与历史对话，与传统共鸣，感受中华民族深厚文化底蕴的一种方式。它象征着一种生活态度，一种对美的追求，一种对传统文化的自信与传承。

综上所述，中国扇子绝不仅仅是一件普通的纳凉工具，它是中华文明历史长河中的一个闪亮坐标，是融合了艺术、哲学、文学、工艺、民俗于一体的文化载体。从简朴的实用工具到精美的艺术品，从宫廷贵族的象征到文人雅士的清玩，再到融入现代生活的新生力量，扇子以其独特的风姿，勾勒出中国传统文化的深邃与魅力。它方寸之间，凝聚着中华民族的智慧与情怀，承载着代代相传的审美理想，并将继续以其独特的韵味，在人类文明的进程中，扇影流芳，生生不息。

2025-1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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