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大陆以外的中华世界遗产:澳门、香港与台湾的独特贡献与展望24


世界文化遗产,是联合国教科文组织(UNESCO)为表彰那些具有“突出普遍价值”(Outstanding Universal Value)的自然或文化遗产所设立的荣誉。它们不仅是人类文明的瑰宝,也是全人类共同的记忆与财富。中国作为拥有丰富历史与多元文化的文明古国,其境内拥有数量庞大的世界遗产。然而,当我们谈及“外省的世界文化遗产”时,其定义往往指向中国大陆行政区划之外的特别行政区——香港、澳门,以及目前尚未获得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官方承认的中华文化圈重要组成部分——台湾。

这三个区域,虽然地理位置毗邻,文化根源深厚,但在政治地位、历史发展轨迹及与国际组织的关系上各有差异,导致它们在世界遗产名录中的地位也呈现出截然不同的面貌。本文将深入探讨澳门、香港和台湾在世界文化遗产方面的现状、挑战与未来潜力,以期全面展现这些“外省”区域在中华文明遗产保护中的独特贡献与深远意义。

一、 澳门:多元文化交融的“历史城区”

在所有“外省”区域中,澳门是唯一拥有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正式认可的世界文化遗产的地区。2005年,“澳门历史城区”(Historic Centre of Macao)被成功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标志着其独特文化魅力获得了国际社会的广泛认可。这一成就,不仅是澳门的骄傲,也是中华文化多元发展的重要体现。

“澳门历史城区”并非指单一建筑,而是一个由22座历史建筑和8处广场构成的建筑群。它生动地展现了400多年来中华文化与西方文化(主要是葡萄牙文化)在此地交流、碰撞、融合的历史进程。这些建筑和广场,如散落在城市中的珍珠,共同构筑了一个独一无二的城市景观,见证了东西方文明在贸易、宗教、建筑、艺术等多个领域的深刻互动。

其突出普遍价值主要体现在:
东西方文化交流的典范: 澳门在16世纪中叶成为欧洲国家在中国建立的第一个贸易口岸。其城市发展和建筑风格,完美体现了葡萄牙人如何将西方建筑传统与中国传统元素相融合,形成了“土生葡人”特有的建筑风格和生活方式。例如,妈阁庙与港务局大楼、大三巴牌坊与哪吒庙、圣安多尼教堂与白鸽巢公园等,都体现了这种和谐共存的文化景观。
宗教宽容与文化共融: 历史城区内的众多教堂(如大堂、圣老楞佐堂、圣若瑟修院及圣堂等)与传统中式庙宇(如妈阁庙)并存,是宗教多元与文化包容的活生生例证。这种独特的城市布局和文化氛围,在亚洲乃至全球都属罕见。
重要的贸易与传教中心: 澳门曾是连接欧洲、美洲、非洲与亚洲的重要海上贸易枢纽,也是天主教在远东地区传播的基地。其历史城区保存的建筑遗产,记录了这段波澜壮阔的全球化初期史。

具体来看,“澳门历史城区”包含的代表性景点有:
妈阁庙: 澳门最早的华人庙宇之一,也是澳门葡文名称“Macau”的由来,象征着澳门独特的历史起点。
港务局大楼: 独特的摩尔式建筑,体现了殖民时期西方建筑在亚洲的传播。
郑家大屋: 中国近代思想家郑观应的故居,典型的中式大宅,与周边的西式建筑形成鲜明对比。
圣老楞佐堂、圣若瑟修院及圣堂: 巴洛克风格的教堂建筑,是天主教在亚洲传播的重要物证。
岗顶剧院: 中国最早的西式剧院,见证了西方戏剧艺术在亚洲的传播。
议事亭前地(即“喷水池”)与民政总署大楼: 澳门的中心广场,是城市公共生活的核心,周围环绕着具有南欧风格的建筑。
大三巴牌坊: 圣保禄学院天主之母教堂的遗迹,是澳门最具代表性的地标,其精美浮雕融合了东西方元素。
大炮台与东望洋炮台、灯塔及圣母雪地殿教堂: 军事防御工事,见证了澳门的防御历史,同时也是重要的航海标志。

“澳门历史城区”的成功申遗,不仅提升了澳门的国际形象,也推动了当地对文化遗产的保护意识和旅游业的发展。它向世界展示了中华文化与世界文明和谐共处的可能性,为其他多元文化城市提供了宝贵的借鉴。

二、 香港:国际都市的遗产保护挑战与潜力

相较于澳门的辉煌,香港作为另一个特别行政区,至今尚未拥有任何世界文化遗产。这看似与香港的国际地位、经济繁荣以及深厚的历史积淀不符,实则反映了其在城市发展、遗产定义和申遗策略上面临的独特挑战。

香港没有世界文化遗产的原因是多方面的:
快速的城市发展: 香港自开埠以来,经历了高速的工业化和城市化进程。在追求经济效率和土地利用最大化的过程中,许多历史建筑和传统社区被拆除重建,导致具有“突出普遍价值”的连贯性历史风貌难以保存。
遗产观念的演变: 长期以来,香港社会对“遗产”的定义和保护意识相对滞后,更倾向于关注现代化的发展。尽管近年来越来越重视,但仍需时间来弥补历史上的缺憾。
缺乏宏大叙事: 世界遗产通常要求遗产地能够讲述一个具有全球意义的宏大历史故事。香港的殖民历史和东西方交汇,固然独特,但如何将其转化为一个符合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标准的“突出普遍价值”叙事,仍需深入研究和策划。单一的、分散的殖民建筑或传统村落,往往难以达到申遗所需的整体性要求。
申遗程序的复杂性: 申遗是一个漫长而严谨的过程,需要政府的大力支持、专业的团队投入、详细的遗产评估和管理计划。香港在这方面的经验相对不足。

尽管如此,香港并非没有潜力。近年,随着社会对本土文化和历史的重视,一些具有世界遗产潜力的领域逐渐浮现:
地质遗产: 2011年,香港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地质公园(Hong Kong UNESCO Global Geopark)获得认可,虽然是自然遗产而非文化遗产,但它展示了香港在与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合作方面的能力。这为未来文化遗产的申遗提供了经验。
工业遗产: 香港早期作为工业制造中心,拥有一些独特的工业遗迹,如旧式工厂、码头、仓库等。若能系统性地保护并阐释其在亚洲工业化进程中的作用,或许能找到申遗的切入点。
传统村落与围村文化: 新界的客家围村,如屏山文物径沿线的聚落,保留了独特的宗族文化、建筑风格和生活习俗。它们反映了华南地区独特的乡村聚居模式和宗族社会结构,具有重要的历史和人类学价值。
维多利亚港两岸的海岸线与历史建筑群: 如果能将维多利亚港两岸的特定历史建筑(如中环的殖民建筑群、尖沙咀的旧水警总部等)与独特的港口文化、海上贸易历史相结合,形成一个具有海洋文明特征的遗产区,也可能具备申遗潜力。然而,如何定义其“突出普遍价值”并实现整体保护,是巨大挑战。

香港未来若要成功申遗,需要进行深入的学术研究,凝练出具有国际视野的“突出普遍价值”叙事,并制定全面的遗产保护和管理计划。这不仅需要政府的积极推动,更需要社会各界对文化遗产的认同和投入。

三、 台湾:政治困境下的遗产保护探索

台湾拥有丰富的自然风光和多元的文化遗迹,从原住民文化到荷兰、西班牙、明郑、清朝及日本殖民时期的历史遗存,再到近现代的发展,都留下了独特而深刻的印记。然而,由于台湾的政治地位问题,其目前在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遗产名录上没有任何正式注册的遗产地。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只接受联合国会员国的提名,而台湾并非联合国会员。

尽管如此,台湾内部在世界遗产保护方面从未停止努力。2002年,台湾“文化部”成立了“世界遗产委员会”,并陆续公布了“台湾世界遗产潜力点”(或称“台湾世界遗产预备名单”),旨在依照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标准,对具有潜力的遗产地进行调查、研究和管理。这不仅是为了在未来条件成熟时能顺利申请,更是为了提升岛内民众的遗产保护意识,并以国际标准来管理和维护这些珍贵遗产。

目前台湾列出的主要世界遗产潜力点包括:
太鲁阁国家公园: 以其雄伟的峡谷地形、大理石峭壁和丰富的生态系统闻名,具有显著的自然景观价值。
玉山国家公园: 台湾最高峰玉山所在地,涵盖多样的高山生态系统、冰河遗迹和原住民文化。
阿里山林业铁路及文化景观: 具有百年历史的登山铁路,反映了台湾林业开发的特殊历史和高难度工程技术,以及其周边独特的茶园文化景观。
兰屿雅美(达悟)文化景观: 台湾原住民达悟族(雅美族)的传统聚落和海洋文化,其半穴居建筑、飞鱼祭等都体现了独特的人文与自然和谐共处模式。
金门战场文化: 冷战时期两岸对峙的最前线,留下了大量军事碉堡、坑道、战地标语等遗迹,是20世纪下半叶世界军事史和两岸关系史的重要见证。
澎湖玄武岩自然保留区: 独特的柱状玄武岩地质景观,是火山活动与海蚀作用的杰作。
排湾族石板屋聚落: 屏东县的原住民排湾族传统石板屋建筑群,展现了独特的建筑技术和社会组织形态。
卑南遗址与都兰山: 台湾最重要的考古遗址之一,展现了新石器时代晚期至铁器时代早期的人类文明。
乌山头水库及嘉南大圳: 日本殖民时期兴建的大型水利工程,在台湾农业发展史上具有里程碑意义。
淡水红毛城、古迹群及周边历史建筑: 见证了西班牙、荷兰、清朝和日本等不同时期在淡水地区的历史,是台湾对外开放的重要窗口。

台湾的这些“潜力点”不仅涵盖了自然遗产、文化遗产,还有兼具两者特征的文化景观。它们各自承载着台湾岛屿独特的地理、生态、族群和历史故事。尽管未能获得国际组织的正式承认,但台湾社会对这些遗产的保护热情和专业投入,体现了对自身文化根源的深刻认同和对国际遗产保护标准的积极靠拢。这种“先准备、待时机”的策略,为台湾的遗产保护工作提供了明确的方向和动力。

四、 挑战与展望:中华文化遗产的整体思考

澳门、香港和台湾的遗产保护现状,共同构成了中国大陆以外中华文化遗产的独特图景。它们面临的挑战既有共性,也有因各自政治、历史背景而异的特殊性。

共同挑战:



城市发展与遗产保护的平衡: 现代化进程对历史遗迹的冲击是普遍存在的问题。如何在经济发展中保留城市的记忆和文化基因,是三地都需要长期面对的课题。
气候变化与自然灾害的威胁: 地理位置使得这三地都可能受到台风、海平面上升等自然因素的威胁,对沿海遗产的保护提出更高要求。
旅游业发展与遗产承载力: 世界遗产地位往往会带来旅游业的繁荣,但过度旅游又可能对遗产地造成压力,如何进行可持续管理至关重要。
资金投入与人才培养: 遗产保护是一项长期而专业的工程,需要持续的资金投入和具备专业知识的团队。

特殊挑战:



香港的“突出普遍价值”凝练: 香港需要更深入地挖掘自身历史的全球意义,并找到能够整合分散遗产、形成连贯叙事的路径。
台湾的政治困境: 台湾的遗产在国际舞台上的合法性问题短期内难以解决。这意味着其努力更多是基于内部价值认同,而非外部国际荣誉。

尽管挑战重重,但展望未来,这三地在中华文化遗产保护方面仍拥有巨大的潜力:
澳门: 应继续深化对其多元文化遗产的研究和活化,在旅游发展的同时,确保遗产的真实性和完整性,并可考虑将周边具有类似文化交融特征的区域进行拓展性保护。
香港: 随着社会对本土历史文化认同的增强,香港有可能从其独特的殖民与华人文化交织中,发掘出具有全球意义的遗产主题,例如将其作为全球化早期重要贸易港口的地位,或其在华人移民史、工业化进程中的作用,进行整合性申遗。
台湾: 即使没有正式的国际地位,台湾的“世界遗产潜力点”计划,促使台湾社会以国际标准审视和保护自身的文化与自然资源,这本身就是一种积极的遗产保护实践。未来,两岸若能放下政治分歧,在文化遗产领域开展合作,将有助于台湾丰富的遗产得到更广泛的国际认可和保护。

从澳门的成功经验,到香港的积极探索,再到台湾在困境中的坚守,都展现了中华文明在不同地域、不同历史进程中的多元面貌和顽强生命力。这些“外省”的世界文化遗产及潜力点,不仅是当地人民的宝贵财富,也是全人类共同遗产的重要组成部分。它们的保护和传承,不仅关乎文化自信,更关乎人类文明的未来。

在全球化日益深入的今天,文化遗产的意义超越了地理和政治界限。我们有理由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承载着中华民族丰富历史与多元文化印记的“外省”遗产,将以其独特的魅力,在世界舞台上绽放出更加璀璨的光芒。

2025-1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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