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cebook的区块链之旅：从Libra到Diem的兴衰与影响307

曾几何时，社交媒体巨头Facebook（现更名为Meta）的区块链项目——Libra，犹如一颗行星，在全球金融和技术领域投下了一道引人瞩目的轨迹。这个宏大的计划旨在利用区块链技术，为全球数十亿尚未充分获得银行服务的人口提供低成本、高效率的数字支付和跨境汇款服务。然而，从最初的万众瞩目到后来的步履维艰，再到最终的偃旗息鼓，Facebook的区块链之旅充满了戏剧性，也为整个数字货币和监管领域留下了深刻的教训和启示。本文将深入探讨Facebook区块链技术从Libra到Diem的演变、面临的挑战、最终的结局及其对全球金融格局的深远影响。

一、Libra的诞生：一个改变世界的宏伟愿景

2019年6月18日，Facebook正式发布了其加密货币项目Libra的白皮书，全球为之震动。这一项目并非仅仅是Facebook自己的行动，而是联合了包括Visa、Mastercard、PayPal、Uber、Spotify等在内的28家知名企业和非营利组织，共同成立了“Libra协会”进行管理。其核心目标是创建一个基于区块链技术、稳定币形式的全球性数字货币，并配套推出一个名为“Calibra”（后更名为Novi）的数字钱包，旨在让Facebook旗下WhatsApp和Messenger的数十亿用户能够轻松使用。

Libra的愿景极为宏大且具有革命性：

首先，普惠金融。全球有超过17亿成年人没有银行账户，但其中三分之二拥有智能手机。Libra旨在通过提供一种易于访问、低成本的数字货币，帮助这些人融入全球经济，享受现代金融服务的便利。

其次，低成本跨境支付。传统的跨境汇款和支付流程漫长且费用高昂。Libra承诺提供近乎实时的、低成本的跨境交易，从而改变全球汇款市场。

第三，稳定性。为了避免加密货币常见的剧烈价格波动，Libra被设计成一种“稳定币”，其价值将由一篮子主要法定货币（如美元、欧元、日元等）和短期政府债券储备资产支持，以确保其价格相对稳定。

从技术层面看，Libra采用了一个新的区块链——Libra区块链，它是一种许可型区块链（Permissioned Blockchain），由Libra协会的成员作为验证节点来维护。它还开发了一种新的智能合约编程语言——Move，旨在提供更高的安全性和可编程性。虽然最初是许可型，但其长期目标是过渡到无需许可的公链模式。

二、监管的漩涡：Libra面临的全球阻力

然而，Libra的宏伟愿景很快遭遇了全球监管机构和政策制定者的强烈反弹。从项目发布伊始，质疑、担忧和批评的声音便不绝于耳，并迅速升级为一场全球性的监管风暴。

主要的担忧集中在以下几个方面：

1. 货币主权与金融稳定： 各国政府和中央银行普遍担心，如果Libra成功推广，其庞大的用户基础可能使其成为事实上的全球储备货币，从而削弱各国对货币政策的控制权，影响金融稳定，甚至冲击现有的金融体系。

2. 洗钱和恐怖主义融资风险（AML/CTF）： 监管机构对Libra可能被用于洗钱、恐怖主义融资及其他非法活动表示深切忧虑。他们认为，像Facebook这样拥有数十亿用户的平台，其数字货币一旦失控，可能带来巨大的监管盲区和风险。

3. 隐私与数据安全： Facebook在用户数据隐私保护方面的声誉一直备受争议（如“剑桥分析”事件）。因此，将金融数据与个人社交数据结合，引发了公众和监管机构对用户隐私泄露和滥用的强烈担忧。

4. 反垄断与竞争问题： 有些观点认为，Libra可能进一步巩固Facebook在数字经济领域的垄断地位，并对现有银行体系和支付服务提供商构成不公平竞争。

在G7、G20、美国国会、欧盟委员会等多个国际和地区层面，Libra项目都受到了严厉审查。美国财政部长姆努钦、美联储主席鲍威尔、法国财政部长勒梅尔等重量级官员纷纷公开表达反对，甚至威胁要阻止其发行。这种巨大的监管压力导致Libra协会的一些初始成员（如Visa、Mastercard、PayPal、Stripe、eBay等）因担心潜在的监管风险和法律责任而选择退出。

三、Libra到Diem的艰难转型与妥协

面对排山倒海般的监管压力和合作伙伴的流失，Libra项目不得不进行战略调整和妥协。2020年12月，Libra协会正式更名为“Diem协会”，其加密货币也更名为“Diem”。这不仅仅是名称上的改变，更是对项目愿景和技术架构的重大调整。

主要的调整包括：

1. 放弃单一全球稳定币，转向单币种稳定币： 最初的Libra计划是发行一种由一篮子货币支持的全球稳定币。但为了迎合监管，Diem协会决定首先推出由单一法定货币（如美元、欧元）一对一支持的稳定币，例如“Diem USD”、“Diem EUR”等。这意味着每发行一个Diem USD，就需要有一个美元在银行账户中作为储备，从而更好地满足传统金融监管对储备透明度和稳定性的要求。

2. 强化合规与监管： Diem协会承诺将与监管机构紧密合作，建立强大的反洗钱（AML）、反恐怖主义融资（CTF）和制裁合规框架。它还寻求在多个司法管辖区获得必要的支付许可证，并将运营主体设立在美国，置于美国金融犯罪执法网络（FinCEN）的监管之下。

3. 弱化Facebook主导地位： 尽管Facebook（Meta）是Diem项目的发起者和重要成员，但Diem协会试图强调其独立的治理结构，以打消外界对Facebook一家独大的担忧。

与此同时，Facebook旗下的数字钱包Calibra也更名为Novi，并继续推进其产品开发。Novi致力于提供一种简单、安全的数字钱包体验，并计划在获得监管批准后支持Diem稳定币的交易。Novi于2021年10月在美国和危地马拉小范围试水，允许用户通过PayPal的Paxos Blockchain平台使用USDP（Pax Dollar）进行转账，但并未直接使用Diem。

四、Diem的终结与Novi的关闭

尽管Diem项目进行了诸多努力和妥协，试图迎合监管要求，但其命运最终未能扭转。2022年1月，Diem协会正式宣布，决定出售其所有资产，并逐步关闭该项目。其核心技术和知识产权以2亿美元的价格出售给了Silvergate Capital Corporation旗下的Silvergate Bank，后者是一家在加密货币领域有深厚经验的银行。

Diem协会首席执行官Stuart Levey表示，尽管他们与监管机构进行了建设性对话，并在技术和合规方面做出了重大改进，但“监管机构的反馈表明，即使我们以这种形式获得运营许可，该项目也无法推进”。换言之，即便Diem协会已经尽力调整，监管机构的态度依然是“不批准”。

随后，与Diem项目紧密相连的Novi数字钱包也于2022年9月1日正式停止运营，用户被要求在规定时间内提取账户中的资金。至此，Facebook耗时数年、投入巨资的区块链宏图彻底宣告失败。

五、影响与启示：Libra/Diem遗产

尽管Libra/Diem项目以失败告终，但其在数字货币和全球金融领域留下了深远的影响和宝贵的启示：

1. 加速了央行数字货币（CBDC）的研究与发展： Libra的出现让各国央行感受到了巨大的紧迫性。一个由私人企业主导的全球性数字货币的潜在影响力，促使各国政府和中央银行重新审视并加快了对央行数字货币的研究、测试和发行计划。许多国家，包括中国、欧盟、美国等，都加快了各自CBDC项目的进展，以在数字货币领域占据主导权并应对私人稳定币的挑战。

2. 揭示了巨头企业发行全球货币的复杂性： Libra的失败表明，一家像Facebook这样拥有巨大用户基础的科技巨头，如果试图发行一种具有全球影响力的货币，将面临前所未有的监管、政治和主权挑战。货币发行权历来是国家主权的象征，私人企业试图挑战这一传统，必将遭遇强力阻击。

3. 推动了全球对稳定币的监管讨论： Libra的案例使得稳定币，特别是具有全球影响力的稳定币，成为全球监管机构关注的焦点。它促使各国深入思考如何对稳定币进行分类、储备管理、透明度、消费者保护以及反洗钱等方面的监管框架。这为未来数字资产的监管奠定了基础。

4. 提升了区块链技术的认知度与应用潜力： 无论成败，Libra无疑极大地提升了区块链技术在全球范围内的知名度和关注度。它让更多人开始思考区块链在支付、金融创新和普惠金融方面的巨大潜力，即使这条路充满了挑战。

5. 给Web3和元宇宙时代的启示： 尽管Facebook的区块链支付项目失败，但Meta公司并未放弃对区块链和Web3的探索。在元宇宙（Metaverse）战略中，NFT（非同质化代币）和去中心化身份（DID）等区块链技术被视为构建数字经济和虚拟世界的关键要素。Libra/Diem的经验，尤其是与监管机构打交道的经验，将为Meta在元宇宙和Web3领域的后续尝试提供宝贵的参考。

Facebook的区块链技术之旅，从雄心勃勃的Libra到寻求妥协的Diem，再到最终的出售和关闭，无疑是一部充满波折的史诗。它以一种引人注目的方式，揭示了技术创新与传统金融体系、国家主权和全球监管之间的复杂张力。Libra/Diem的失败并非完全是技术的失败，更多是其巨大的影响力所带来的监管恐惧和政治阻力。然而，这一项目的遗产并非空白，它像一块巨大的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涟漪，加速了央行数字货币的进程，深化了全球对数字货币和稳定币的监管讨论，并为未来的Web3和元宇宙时代留下了深刻的思考。Facebook的区块链故事，将永远是数字货币发展史上一个重要的里程碑和研究案例。

2025-11-05

上一篇：AI赋能艺术：探索人工智能时代下的多元创作与审美变迁

下一篇：深度解析：人工智能的演进历程、前沿技术与未来展望